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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恩图报的王子 (1)

从前,黄金土地的国王在森林里迷了路。他虽然想尽了办法,却就是找不到出路。起初,有一条路似乎比别的更像是要走的路,他就沿着这条路往前走,走着走着,他看见有个人迎面走来。

“你在这儿干什么,朋友?”陌生人问,“天快黑了,野兽很快就要从窝里出来觅食了。”

“我迷路了,”国王回答,“正在设法回家。”

“那么只要你答应我,把从你们家出来的第一件东西给我,我就给你指路。”陌生人说。

国王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为什么要把我最好的猎犬送给别人?这个人要是能找着路的话,我也肯定能。”

于是陌生人离开了他,但是整整三天,国王试了一条又一条路,全都没有成功。他几乎绝望了,这时陌生人却突然出现了,挡住他的去路。

“你答应把第一个从家出来迎接你的东西给我吗?”

但是国王仍然很倔犟,什么也不答应。

又过了几天,他在森林里转来转去,先试试这条路,再试试那条路,但是他的勇气终于消失了。他精疲力竭地瘫倒在一棵树下,感到最后时刻已经到来。这时,陌生人第三次出现在国王面前,对他说:

“你怎么这么傻?一条狗对你来说算什么?你难道要像这样,为了它把命给送掉?答应把我索要的报酬给我,我就把你领出森林。”

“好吧,我的命一千条狗也抵不上,”国王回答,“王国的福祉全要靠我。我接受你的条件,把我带回宫殿。”话刚一说完,他就发现自己到了森林边,远处的宫殿隐约可见。他急匆匆地往家赶,就在他到达大门口时,保姆抱着王子走了出来,小王子伸出双臂迎接父亲。国王往后一缩,下令保姆立刻把婴儿抱走。

然后他的大猎犬蹦跶着跑到他跟前,却被他猛地一推。

当国王消了气后,他开始琢磨该怎么做才最好。他将漂亮的男孩和一个农夫的女儿进行了交换,让王子去给农夫做儿子,吃着粗茶淡饭,而小女孩却睡在金摇篮里,身上盖着缎被。一年之后,陌生人前来讨债,带走了小女孩,以为她就是国王嫡亲的孩子。国王非常高兴,诡计成功了,于是举行盛宴,赐给王子的养父母很多精美的礼物,好让他们什么也不缺。不过他不敢把婴儿带回家,担心诡计被识破。农夫对这样的安排非常满意,这使得他们有了好多的食物和金钱。

渐渐地男孩长得又高又大,在养父母家似乎过得非常快乐。但是有一丝阴影笼罩在他心头,毒害了他大部分的快乐。那就是他想起了那个替他受难的无辜女孩,因为养父曾偷偷告诉过他,他是国王的儿子。王子下定决心,长大后,他要走遍世界各地,不把女孩救回来,决不罢休。以一个女孩的生命为代价而成为国王,这份代价高得难以偿还。因此,有一天,他换上长工的衣裳,扛上一袋豌豆,直奔十八年前父王迷路的森林。他走了一会儿,开始大哭起来:“噢,我真倒霉!我这是在哪儿?有谁能把我带出森林吗?”

这时,长着灰色长胡子的陌生人出现了,腰带上系着一只皮口袋。他高兴地朝王子点点头,对他说:“我对这地方很熟悉,你要是答应好好报答我,我就领你出去。”

“像我这么一个乞丐能答应你什么?”王子回答说,“除了这条命,我什么也没有,甚至身上这件外套也是主人家的,我侍候他,他供我吃供我穿。”

陌生人望了望那袋豌豆,说:“你肯定有什么东西;你扛的这只袋子似乎很沉。”

“里面全是豌豆,”王子回答说,“我老姨昨晚死了,留下的钱根本不够买豌豆送给守灵的人,而这却又是当地的风俗。因此我向主人借了这袋豌豆,想抄近路穿过森林,可是你瞧,我却迷了路。”

“那么说你是个孤儿了?”陌生人问,“那你为什么不替我干活?我家里正缺少个伶俐的人,你让我很满意。”

“要是我们能达成交易,为什么不呢?”另一个回答,“我生在农家,晓得没见过的面包总是苦的,我的主人也和面包一样。你打算给我什么样的报酬?”

“每天都有新鲜的饭菜,一个星期两次肉,还有黄油、蔬菜,夏天和冬天的衣服,再加上一块自留地。”

“我对此没话可说,”小伙子说,“老姨得由别人来安葬了。我跟你走。”

这项交易让老家伙很是开心,像陀螺一样转起来,而且还大声唱起歌来,歌声响彻整个林子。然后他领着同伴上路,嘴里喋喋不休,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他的新伙计把豌豆从袋子里撒出来。到了晚上,他们睡在一棵无花果树下,日出后,他们继续上路。到了中午,他们来到一块大石头旁,老家伙在这里停了下来,小心地四下望了望,吹了一声口哨,用左脚在地上跺了三下。突然,石下出现了一道隐秘的门户,通向一个洞口。老家伙抓住小伙子的胳膊,说了声:“跟我走!”

黑暗笼罩着他们,不过小伙子却觉得路是往下走了。过了好长一会儿,他想自己看见了一丝亮光,不过那亮光既不是日光也不是月光。他用心看了看,发现那是一种灰白的云,为这个奇怪的地底世界提供了全部光源。土和水,树和花草,鸟和兽,全都和他以前见到过的不一样,不过最让他害怕的却是到处都寂静无声,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他到处都可以见到鸟儿栖息在枝头,昂起头,鼓起喉咙,但是他耳朵里什么声音也没有。群犬张开嘴似乎在吠,犁田的牛在鸣,但是王子既听不见犬吠,也听不见牛鸣。河水悄无声息地流过卵石,风压弯了树梢,苍蝇和金龟子四处飞舞,谁都没有打破寂静。灰胡子一声不响,当他的伙伴想问这一切是什么意思时,却感到自己的喉咙也发不出声音。

我不晓得这样可怕的寂静持续了多久,不过王子渐渐感到自己的心都凉了,汗毛直竖,脊梁骨凉飕飕的。终于,啊呀,真是太高兴了!耳畔传来一丝微弱的声音,这幽灵般的生活突然变得真实起来。那声音听起来就好像一群奔马跑过一片沼泽。

这时灰胡子张开嘴说:“水壶开了,家里正等着我们呢。”

他们又走了一会儿,直到王子认为自己听到了锯木厂的声音,就好像几十只锯子一起工作似的,不过领着他的人却说:“老奶奶睡着了,你听听她这呼噜声。”

当他们爬上前面的一座小山后,王子看见了主人的家就在远处,不过却被各色各样的建筑围着,所以那里看上去就像个村落,甚至像个小城池。他们终于到了家,发现大门前有个空狗窝。“爬进去,”主人说道,“就在这里等着,我进去见老奶奶。就像所有老人一样,她很固执,不愿在身旁看见新面孔。”

王子哆哆嗦嗦地爬进狗窝,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使自己陷入这么一个窘境。

终于,主人回来了,叫他从躲藏的地方爬出来。不知道什么事情让他发了脾气,只听他皱着眉头说:“在这个家里要留心观察,不要犯错误,否则你会倒霉的。多看多听少说话,执行命令,不准问为什么。感激要放在心里,不让开口就不要说话。”

王子一跨过门槛,就看见一位妙人儿,褐色的眼睛,金色的鬈发。“啊!”年轻人自言自语道:“要是老家伙有许多这样的女儿,我不会介意给他做女婿的。这一个正是我的梦中情人。”他瞧着她铺好桌子,端来饭菜,然后坐在火边,仿佛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有陌生人在场。她然后拿出针线,开始织起袜子来。主人坐在桌子旁,既不叫新用人也不叫女孩和他一起吃。老奶奶也不见踪影。他的胃口很大,足够十来个人吃的菜很快就被他吃光了。终于,他吃不下了,就对女孩说:“现在你来收拾收拾,铁锅里剩下的你就自己吃了,不过骨头要用来喂狗。”

让自己吃剩菜,王子对此可一点都不喜欢,不过他还是帮女孩拾掇拾掇,最后发现饭菜足够吃的,味道也很不错。吃饭时,他偷偷看了女孩好多次,要不是女孩没给他一丝鼓励,他甚至会跟她说话的。每次他刚想开口,女孩都神情严肃地盯着他,仿佛是说“别说话”,因此他只能用眼睛说话。此外,主人饱吃了一顿后,正躺在火炉旁边的长椅上,说什么话他都会听见的。

那天晚上吃过晚饭后,老头对王子说:“你有两天时间休息休息,消除旅途疲劳,四下看看。但是到了后天,你必须跟着我,我把你要干的活指给你。女佣会领你去睡觉的地方。”

王子想,从现在起,他可以说话了,但是主人却一脸阴沉,冲着他咆哮道:

“好你个狗奴才!你要是胆敢违反这个家的规矩,你很快会发现我会把你的头砍下来!闭上嘴,让我安静些!”

女孩示意让他跟着自己,推开一扇门,点头让他进去。他觉得女孩看上去很忧伤,本想多留一会儿,但是却不敢,害怕主人会生气。

“她不可能是他女儿,”他自言自语道,“因为她有一颗善良的心。我敢肯定她一定是代我来受难的女孩,因此在这一次疯狂的冒险中,我肯定会没命的。”他上了床,过了好久才睡着,甚至在梦中也不得安宁。他似乎被危险包围着,只有女孩的力量才能帮助自己逃离危险。

醒来后,他首先想到了女孩,却发现女孩已经在辛勤工作。他从井里打了水,帮她提到屋里,在铁锅下点起火。实际上,凡是他能想到的,他都帮助她做了。下午,他走出家门,想要了解一下这个新家,心中非常奇怪怎么就是见不到老奶奶。在漫步时,他来到了农场,那里有一个马厩,马厩里只有一匹英俊的白马,还有一个牛棚,里面养着一头黑母牛和两头白头小牛犊,远处传来阵阵鸡鸭鹅的咯咯声。

早中晚饭也和前一天晚饭一样好吃,可是他却得在女孩面前一言不发,要不是因为这点困难,说不准王子会对目前的状况相当满意呢。第二天晚上,他遵照先前的吩咐,前去接受第二天的命令。

“我明天安排点很简单的事让你做,”用人进门后,老头对他说,“拿上这把镰刀去割草,割够白马一天吃的,然后把马厩打扫干净。要是我回来后发现马厩是空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你给我小心点!”

王子离开房间,满心欢喜,对自己说:“呣,我很快就会搞定!虽说我从未扶过犁,拿过镰刀,我起码常常看见乡下人用过,晓得用起来很容易。”

他正准备开门,这时女孩却轻手轻脚地掠过,在他耳边小声问:“他指派给你什么任务?”

“明天没有什么大事,”王子回答,“只是叫我割草喂马,打扫马厩!”

“哦,你真倒霉!”女孩叹口气说,“你割的草怎么能够它吃呢?那匹白马就是主人的奶奶,老是觉得饿:要二十个人割草才够它吃一天的,另外还需要二十个人打扫马厩。你怎么能指望一个人做这么多?听我说,照我说的去做。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当你尽量把槽里装满草时,用和草料一起生长的灯芯草编一根结实的辫子,砍下一根结实的木桩,注意一定要让马看见。然后它会问你做什么用,你就回答说:‘我打算用这根辫子捆住你的嘴,让你不能再多吃,用这根桩子把你拴住,让你不能把饲料乱撒,到处乱拉。’”说完,女孩就像来时那样,悄悄地走开。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开始干活。他的镰刀在草丛中飞舞,比以前想的还要容易,不久他就割满了一马槽。他把草放在马槽里,然后又带回一筐,结果让他大吃一惊,槽里已经空了。

于是他明白,要是不听女孩的话,他输定了,便着手行动起来。他从草堆里捡出灯芯草,飞快地编著。

“我的孩子,你在干什么?”马好奇地问。

“噢,没什么!”他回答说,“只想编一根辫儿,把你的嘴绑起来,好让你不能多吃!”

白马听后,深深叹了口气,拿定主意不再多吃。

接下来年轻人开始打扫马厩,马晓得已经找到了一名主子。到了中午,马槽里仍然还有草料,马厩干干净净的。他刚刚干完活,老头就走了进来,站在门口目瞪口呆。

“这都是你干的?你真的那么聪明?”他问,“还是有人给过你暗示?”

“噢,没人帮过我,”王子回答,“除了我这可怜的脑袋。”

老人皱起了眉,转身走开。王子很开心,一切都那么顺利。

到了晚上,主人说:“明天我没有什么特别任务给你,不过女孩有许多家务事要做,你必须去替她给黑牛挤奶。不过记住把奶挤干净,要不然我要你好看!”

“好的,”王子转身离开,心里想,“除非背后有什么诡计,这听起来并不难。我从没挤过奶,不过我的手指很有力。”

他非常瞌睡,正准备回房间,这时女孩走到他身边,问:“你明天有什么任务?”

“要我帮你的忙,”他回答,“没什么事,只是要我给黑牛挤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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