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美髯公

“关某自宋朝起就如此威风”——美髯公的形象流变与定格

【编者按】

卧蚕眉，丹凤眼，枣子脸；留长髯，使大刀，气场足。——从宋朝开始，武圣关羽在人们心中就是这副形象。

本文节选自《原色三国志：汉末群英装容图鉴》

《三国演义》的描述

《三国演义》对关羽的形象描写如下。

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如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三国演义》第一回

一日，操见关公所穿绿锦战袍已旧，即度其身品，取异锦作战袍一领相赠。关公受之，穿于衣底，上仍用旧袍罩之。

——《三国演义》第二十五回

船渐近岸，见云长青巾绿袍，坐于船上；傍边周仓捧着大刀；八九个关西大汉，各跨腰刀一口。

——《三国演义》第六十六回

上图：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三国演义·单刀会》连环画封面图

关羽的形象在中国人心目中定格了数百年，在流传度最广的小说《三国演义》中也有详细描述。然而，关羽的演义形象并不是由罗贯中一人创造的，自两宋以来，随着汉末三国故事开始在民间传播，关羽的基本外观形象就已形成。罗贯中在创作《三国演义》时也继承了大众认知中的关羽形象，并使之更为具体。

宋元关羽形象

最初的史料对关羽的样貌以及服饰、甲胄皆缺乏记载。《三国志》仅提及关羽“美髯”的特征，这是后来关羽长胡须形象的来源。

现今流传的关羽画像中，时间最早的出现在宋代，以年画《义勇武安王位图》为代表。“义勇武安王”是宋徽宗于宣和五年（1123年）为关羽加封的封号。画中关公居中而坐，背后二人，一位擎旗，一位持刀，右立一将，左站一兵，前面有一禀报军情的探马。不难发现，画像中无论是关羽还是身旁官兵，他们身上的装束都有浓厚的宋代戎装色彩。

上图：宋代的《义勇武安王位图》

另一幅关羽彩像相传也为宋人所绘。画中关羽身披宋代铠甲，头戴颇有宋制特点的凤翅盔，手持长柄朴刀，单手抚着自己的长胡须。此外，现藏于荆州博物馆的宋代泥制红陶关公像，是现存最早的关羽塑像，其面部也有长须特征。

上图：相传为宋人绘制的关羽像

关羽留着美髯，手持长刀的形象在两宋时期就已深入人心，经元代《三国志平话》而再度强化。现在能看到的元至治本《三国志平话》诞生于《三国演义》之前，距今已有近七百年历史，其中对关羽的外貌描写为：

话说一人，姓关名羽，字云长，乃平阳蒲州解良人也，生得神眉凤目，虬髯，面如紫玉，身长九尺二寸，喜看《春秋左传》。

该书自带的绘图中，关羽仍是长须髯、手持长柄朴刀的形象，不过首服已经变成了浩然巾。

上图：《三国志平话》中的关羽形象

明代关羽形象

元末明初，罗贯中的《三国志通俗演义》（即《三国演义》）成书，把三国文化的传播推向新的高潮。

明代宣德年间的宫廷画师商喜绘有《关羽擒将图》，取材自《三国演义》关羽水淹七军、生擒魏将庞德的故事。全图人物共六人，主角是关羽和庞德。关羽蓝巾绿袍，全身披挂，丹脸凤眼，长髯飘拂，凝神危坐；庞德上身裸露，赤脚，双目怒睁，咬牙切齿，毫不畏惧。旁边还有为关公举刀的周仓以及几位身穿铠甲的军士。图中的关羽基本就是今天大众所熟知的“美髯公”形象。

上图：商喜绘制的《关羽擒将图》

商喜笔下的关公等人皆穿着华丽的铠甲，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们身上的披挂与明十三陵神道两侧的大汉将军雕像以及明代写实宫廷画《出警图》中的大汉将军非常相似，处处都有宋明甲胄之痕迹。

也就是说，明人在绘制汉末三国人物时，并不会去考据，他们往往就地取材，这就导致三国人物身上所穿戴的服饰、甲胄基本都是宋元明三代的装束混搭而成，这种形象设定影响后世几百年之久。

另外，比商喜时代稍晚一些的《明宪宗元宵行乐图》中，出现了宫门外杂耍艺人正在表演“三英战吕布”这一出戏的场景，画中关羽已是绿袍青巾、手持青龙偃月刀的形象。在明代的绘画、雕塑作品中，关羽的形象基本与今天的大众认知一致。值得注意的是，此时的吕布还是有胡须的，并非后来的玉面小生模样。手持双股剑的刘备则没有胡须。

上图：《明宪宗元宵行乐图》（局部）

关羽的“绿帽子”

如今，关羽的“绿帽子”时常被人调侃，这顶绿帽子是怎么来的呢？正史中没有任何对关羽首服的记载，小说《三国演义》中多处提及关羽身穿绿袍，但对首服的描写，仅有第六十六回中说鲁肃看见单刀赴会、乘船而来的关羽“青巾绿袍”，可知演义中关羽头巾为青色。

值得一提的是，古人对青色的定义更接近于蓝色，正因如此，明代的《关羽擒将图》《关公与周仓》等图卷中关羽所戴的巾帽都是蓝色系的。其后的清代、民国时期，也都是蓝色系。

无论是民国时期的三国类图书封面、三国题材宣传画，还是20世纪50年代后影响深远的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三国演义》连环画彩色封面，甚至20世纪80年代的影视形象，关羽的头巾都为蓝色。此间即便有绿巾出现，那也是偶然现象。

绿帽子取代蓝帽子成为主流，实际上是20世纪90年代之后的事，主要归功于1994年播映的央视版《三国演义》电视剧。由陆树铭饰演的关羽头戴绿巾，直接影响了此后关羽帽子的颜色。

上图：桃园三结义，1994年央视版《三国演义》剧照

在日本颇有影响力的光荣《三国志》系列游戏，塑造人物时习惯向中国取经。早期其人物形象主要参考我国连环画，1994年之后又将电视剧《三国演义》 作为主要参考。光荣 《三国志》初代、二代中，关羽所戴皆为蓝帽，但从《三国志5》开始，许多人物都有模仿央视《三国演义》的痕迹，也是从这一代起，关羽的帽子变成了绿色。

如今关羽头戴绿帽的形象已深入人心，甚至不少人认为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但追根溯源，关羽的绿帽取代蓝帽成为主流，也就是不到30年的事。

虚构角色周仓

正史中，关羽不可能用青龙偃月刀，而帮他扛青龙偃月刀的周仓也是个虚构的人物。周仓是民间三国故事中杜撰出来的一位对关羽忠肝义胆的武将，在元代《三国志平话》中就已出现，而罗贯中的《三国演义》让这一形象显得更加丰富饱满。

周仓的外观形象主要在明代定格，也正因如此，无论是小说插图绣像中的周仓，还是绢本设色彩画中的周仓，都穿着一身典型的明代铠甲。通过古画《关公与周仓》，我们能看到周仓身穿的铠甲十分华丽，并且拥有肩吞、护腰、抱肚等宋明铠甲的配件。

上图：绢本设色古画《关羽与周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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